不如归去
 

    1731年，黄慎告别辗转寄居的生活，把家安在了扬州广储门外的一处居室，自名为“美成堂’。这里离垂杨如缕、雁齿虹桥的瘦西湖不远，风景秀丽，靠近市井人家。只是他没有在这里一直住下去，6年后，母亲想要回家乡去，他没有太多迟疑，辞别旧友，便举家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在黄慎的生命中，母亲黄氏是最重要的一个人。早年父亲客死他乡，丽个妹妹又先后谢世，留下黄慎和年仅3岁的弟弟，家徒四壁，堂上舅姑已老，凡事都靠母亲一人独力支撑。黄氏是真正的节妇孝媳，辛苦得来的钱先拿来奉养公婆，自己带着儿女吃糠咽菜。即使在

    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她还不忘让孩子读书识字，背诵经典。
 

    母亲的付出，黄慎全都看在眼里。一在扬州立足，他就往返六千里，赶回宁化接了母亲过来，等母亲想家了，他又携她一起回去。母亲六十寿辰，他还请来马荣祖作传纪念。回到故土，他又有了新的念头，那就是为母亲立一座牌坊。
 

    在封建社会，立牌坊是很光荣的一件事，可以证明一个人的道德高度，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向当地政府一层层呈报，等待审批，最后由朝廷同意后发文表彰，才可以立起来。
 

    离开家多12年后再归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在扬州收获的名声地位，并没有给黄慎带来什么特权，他不得不在官场周旋敷衍，用钱疏通关系，终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从扬州回到宁化的1 6年间，他奔走四方作画筹钱，到过连城、永安、沙县、南平、福州、建阳、崇安、古田、龙岩、南安、泉州、厦门等地，多了许多应酬之作。
 

    只是这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直到母亲去世，黄慎都没能为她建气牌坊。这时候的他，已经是耳顺年华，家里却穷困潦倒，连温饱都不能满足。或许是这些年的奔走耗尽了心力，他的画，越发地苍凉起来。

    1750年的除夕，黄慎在严寒中赶往南昌码头，搭乘旧友杨开鼎的官船，再次前往扬州。冬日的水边，他愁绪满怀，诗里更多了几重凄恻：“眼中得意人俱老，愁里何堪我独存。却惜终年妪赤脚，怪来守拙妇无裈。”
 

    只是这一次，他虽然笔力依旧，甚至还更加洗练，收获却已不复当初。

    黄慎给自己的画分三个级别：最得意的题诗，次一等的属年月，再次就落款“瘿瓢(黄慎号)”。他晚年的画，多是题诗的得意之作，只是这些诗作里，已经满是怅然孤寂。
 

    10多年后，午过八旬的黄慎在宁化辞世，一身才华就此散尽，遗憾的是，这样的一位诗画大家，死后竟卒年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