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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化玉扣纸的黄昏时光

2009
05/10
14:46
三明日报
 “记者,您多拍点照片吧,以后这种手工艺可能就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啦!”420,记者和《大客家》摄制组一行,来到位于宁化县治平乡下坪村的茜坑组,拍摄宁化玉扣纸的制作过程。村里仅存的一家玉扣纸手工作坊主胡兰山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在这个离乡本点15公里的深山村落,20余户人家散落于茫茫竹海中。沿途,不断可见废弃的手工造纸纸棚,给村中平添了几分沧桑和厚重……

 

 

抄纸师傅黄水金和赖红铭从纸浆池里捞纸浆

 

 

焙纸师傅刘振威在焙房焙纸

 

 

浸在塘湖里的造纸原料———竹麻

 

 

珍藏于宁化档案馆内的19741976年间用玉扣纸印刷的毛泽东选集线装本

 

    具有“日鉴天颜”美誉的玉扣纸

 

    玉扣纸,是宁化一种传统手工造纸。

 

    《天工开物》记载:“凡造竹纸,事出南方,而闽省独专其盛。”宁化盛产土纸,普通的叫毛边纸,其上品称“玉扣纸”,因纸质细嫩柔软,色泽洁白如玉而得其名。“扣”,是计量单位,等于现行的“刀”。明清时期,宁化已成为福建四大产纸县之一。

 

    地处宁化县南部的治平乡,为闽两省三县(石城、宁化、长汀)交界处,是宁化玉扣纸的生产基地。全乡竹林面积12万多亩,素有“九竹一田”之称,是一个典型的竹乡。

 

    这里产出的“竹麻”,肉厚柔嫩,纤维细长,韧性好,拉力强;山中清澈洁净的泉水,是造纸的理想用水;且附近龙门所产石灰,碱性特优。因具“竹、水、碱”三大优良造纸条件,故制出的纸张颜色特别清洁,拉力强、吸水性好,质地结实,不易老化腐蚀,不仅历来为国家档案、史集、佛经、族谱、账本、重要契约等所选用。从宋代起,大臣给皇帝写奏本都爱用此纸。玉扣纸也因其“玉洁冰清”,独获“日鉴天颜”的美誉。

 

    建国后,玉扣纸又获殊荣。1974年,中央为了印刷出版《毛泽东选集》竖排线装本,要福建将省内各地毛边纸样品送中央挑选,最后选中了治平玉扣纸。接着,国家出版局等单位派人于当年10月中旬专程到达宁化,订购治平玉扣纸。1974年至1976年共运玉扣纸640吨进京,用以印刷《毛泽东选集》线装本。

 

    在实行统购统销的上世纪70-80年代,治平玉扣纸的年产量一般在800吨以上,最高年份近2000吨。当时,玉扣纸属国家二类商品,一级、二级品直接调拨中央,其余品级远销东南亚。因纸质无毒性且不透气,广州、佛山等地群众,最喜用玉扣纸卷烟。又因其原料为嫩竹麻,纤维细,焚烧后纸灰少,呈白色,南洋侨胞爱用玉扣纸做纸钱。

 

制作者像古时蔡伦一样造纸

 

    “砍料,浸塘,剥青,踏料,轰槽,撇槽,做纸,榨坨,牵纸,烘焙,裁边……”参观之前,怕我们难记,胡兰山从屋里拿出一截玉扣纸,写下了玉扣纸的工序,数数,共有28道之多。

 

    “当年蔡伦怎么造纸,现在我们就怎么造。”胡兰山介绍说,竹纸作坊开工后,最少要8个工人同时生产。他们两两成对,分工明确,一对剥竹麻,一对踏竹麻,一对抄纸、钳纸,一对焙纸,8位师傅每天生产10刀纸,也就是2000张。因为是流水作业,少一个工人,下一道工序就没办法进行。

 

    胡兰山的纸作坊是一座古朴的土坯房,屋内有些暗。踏竹麻、捞纸浆、焙纸等几道工序在这里进行。

 

    “哧嚓、哧嚓……”屋角边,踏竹麻师傅萧孝动和搭档陈立新手抓吊环,左脚支撑身躯,右脚高抬,划个90度的弧,下脚拼全力踩踏,使竹浆成糊状。

 

    “要做出地道的玉扣纸,竹麻必须用脚踩,这样踩出的竹浆纤维没有受到破坏,做出的纸才有韧性。”踩竹麻的老萧停下活儿,气喘吁吁地点上一支烟,用长汀话跟我们聊了起来。

 

    他自豪地说,在造纸整个工序中,可称得上师傅的有三人,其中一个就是踏料师傅。另外两位是捞纸浆师傅和烘纸师傅,生产高质量的玉扣纸,需要这三个师傅的精诚合作才行。

 

    竹浆经过师傅的踏踩后,搬到盛有水的纸槽中,注入一种“蓝水”拌匀。“蓝水”取自山上的一种植物,《天工开物》中称为“纸药”。纸浆注入“蓝水”,可以使纸浆均匀地铺开。

 

    屋子中间,两个工人在纸浆池里熟练地捞纸浆。只见他们双手抬起细密的竹帘,在浆槽中前后晃荡几下,“哗、哗、哗”几声水响,再端帘出水时,一层纸浆便挂于帘上了。揭起帘子,一张湿漉漉的、呈透明状的纸便呈现在眼前。

 

    “纸的均匀、厚薄全靠手感和经验。”61岁的抄纸师傅黄水金说,这道工序是造纸流程中最需要功力的环节。讲究的是两人的配合,他的搭档是长汀老乡赖红铭,两人合作了好几年了。

 

    纸浆经过捞纸这道工序后已经形成雏形,叠起大约50厘米的厚度之后,再用榨纸机挤出湿纸的水分。榨干水的湿纸须用钳子从纸头处一张张钳开,“钳纸的技术要求很高,一不小心就钳烂了,至少要干3年以上才能熟练。”师傅黄水金说。

 

    最后,把纸送入焙烤房烘干。因为温度高,焙纸师傅都光着膀子干活。焙纸工用刷子把墙刷湿,分开湿纸,按顺序一张张贴在焙壁上,当他回到第一张纸前,湿纸正好蒸去水分,变成干纸,一张张揭下。如此往复循环,一天下来,两人刚好能把10刀纸烘干。

 

该怎样拯救你,玉扣纸?

 

    胡兰山说,他的祖祖辈辈都是靠纸业吃饭的。

 

    当年,父亲造的玉扣纸在外面很有名气。凡是他生产的纸张,都盖有“胡显发槽印”字样,类似于现在的商标。广州、江西等地的店家,只要看见印有“胡显发槽印”字样的纸,一律不用检验,如数收购入库,还付给高价。

 

    胡兰山和弟弟胡兰煌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接管父亲的纸作坊。“每年开春砍竹麻时,人家就把几万元的订金送到家里来了。纸一抄好,马上被一抢而空。”在鼎盛时期,胡兰山形容他所居的茜坑村“家家设槽,户户以抄纸为业”。

 

    然而,这样的盛世情景没有持久延续。伴随着打工大潮,村里的年轻人们纷纷背起行囊,去寻找大山以外的财富梦想。劳动力的缺乏,以及机械造纸的冲击,使得治平乡盛极一时的手工造纸急转而下。

 

    “纸作坊由原来的200多家锐减到目前仅存的23家,且大多采用半机器化生产。用机器打浆确是提高了效率,只是生产不出玉扣纸了,只能造一些草纸和冥纸。”治平乡竹叶协会会长范天健介绍说。

 

    “今天生产的这批纸,还是前年订的合同。”胡兰山说,2007年冬,一位福州的老板慕名到茜坑考察,对他们生产的玉扣纸十分满意,当场就以每刀100元的价格预定了600刀。而在此之前,他们的纸作坊已经有十年没有生产玉扣纸了。

 

    2008年,当他备好竹麻,却四处请不到工人,愣是没法开工生产。

 

    “工人越来越难请了。”胡兰山说,上世纪80年代,江西、长汀、本治平到处都有造纸师傅,他们选工人,都是好中选优。

 

    “造纸是个累死人的活儿,每天劳作时间至少在十个小时,每天工资才50元—60元。”胡兰山一脸的无奈,“师傅越来越老,年轻人又不愿意学,我敢说,再过十年,我们就可能请不到工人了!”

 

    “手工作坊的利润太低了。”胡兰山说,这是手工作坊面临的又一个困境。

 

    “这600刀纸,我们几乎没有赚一分钱。”弟弟胡兰煌说,今年好不容易把8位师傅找齐了。可师傅的工价比前年涨了近20元,作为原材料的竹麻也大幅度上涨。

 

    “如果不是签了合同,要守信用,我今年也不可能开工。”胡兰山给我们算了一笔账:每公斤竹麻卖0.8元,做一刀玉扣纸要用45公斤竹麻,再加上师傅的工钱,每刀纸的成本就得超过100元。按现在每刀100元左右的市场价算,还不如直接把竹麻卖给城里的造纸厂合算。

 

    随着治平乡竹山公路的修通,胡家兄弟承包的200多亩竹山上,卖竹笋、竹麻、毛竹已经成为更为快捷的来钱方式。但胡兰山表示,只要稍微有点效益,他们更愿意把纸作坊经营下去,毕竟,那是祖辈传下来的吃饭手艺。

 

    “在机器造纸的冲击下,传统的手工造纸行业迟早要被市场淘汰。我特别担心有一天,这个手艺会断送在我们的手里,那就太遗憾了……”胡兰山兄弟为此甚感忧虑。

 

    

 

 

    采访手记:

 

    渐行渐远的玉扣纸,在不久的一天,是否会悄无声息地沦为历史的一声叹息?仅存的作坊陷入困境,造纸工艺后续乏人,辉煌一时的玉扣纸真的走入了黄昏?危急关头,拿什么来拯救你?愿更多的有识之士来关注这个问题,

 

    临走时,旅居北京的宁化籍画家孔德林买走了一刀玉扣纸。他说,他要让京城一些有名气的书画家用玉扣纸作画,让他们帮忙把这原本在历史上被书画家倚重的玉扣纸推销到京城的书画圈去。

 

    孔画家的想法能否变成现实?还只是一个美丽的期待。

 

治平乡党委书记伍秉曲说,作为宁化历史文化的一部分,政府正着手对乡里的玉扣纸手工艺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到时,将会对这些孑遗的手工作坊给予更多的扶持。(张瑞兰 罗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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